“他成分不好，还……还要证据吗？”陶寡妇磕磕巴巴，心想他听到宋之景成分不好，竟不想辞去他，这不是有毛病吗？
高主任搁下陶瓷缸，义正辞严说：“宋老师勤勤恳恳在学校教学几年，忠厚老实，大家伙都有目共睹，况且他成分不好，那咱们也不能歧视人家。”
“况且，他来到我们学校之前，就已经跟家里登报解除关系。”
“咱们不能因为成分，去冤枉一位好同志。”
高主任一五一十地说完后，便抬起头说：“陶同志还有事吗？”
陶寡妇咬牙，摇摇头说：“没事。”
她从学校出来后，几个小孩仰起头问：“妈，咱们怎么办？”
“呵，我去找你们的陈叔叔，你们先回大院。”
“可是我们回大院，他还让我们赔窗户怎么办？”
“笨啊！我们可是小孩子，他能跟我们小孩计较吗？”老大卫大宝用手指头抵着老三的额头鄙鄙夷说。
卫三宝恍然大悟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陶寡妇：“你们都听大宝的话，妈回来给你们带饼干。”
“好！”卫大宝点头，带着几个兄弟回大院。
陶寡妇随后往西边的人民街道走。
她一路往西来到一条破败的街巷，往里走，来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。
少顷，大门被推开，有人从里头推开门。
陶寡妇露出讨好的笑容：“潘同志。”
“哟，你怎么来我家了。”潘荣留着寸头，吊儿郎当地斜瞥她。
陶寡妇见四下无人，坏心思地用手轻轻拍拍他胸膛：“还不是你一点都不在意我。”
“我怎么不在意你，还不是最近很忙，不然我早去找你了。”潘荣抓住她的手。
两人打情骂俏一番，陶寡妇这才说起自己来的目的。
一听宋之景欺负她，潘荣拍着胸脯，气势汹汹说：“他敢欺负你，明天我带人去抓他，给你出出气。”
陶寡妇听得心花怒放：“还是你对我好。”
“我不对你好，谁对你好，对了之前给你的粮票还够不够。”潘荣一边说，一边搂着她的肩膀带进院子里。
陶寡妇听到粮票，笑容骤然加深。
两人进了院子，其他几户的邻居听到动静，也不敢冒头，谁让潘荣的舅舅是g委会的副主任。
*
大院里。
卫大宝几人回来后，恰好撞见黑蛋在用报纸糊窗户。
几人面面相觑，想起宋之景和黑蛋就要倒霉，立马趾高气扬地从黑蛋身边走过。
走的时候，卫大宝还想伸出手将黑蛋踩着的板凳踢翻。
黑蛋嗅到危险，转头撞见卫大宝要踢他凳子，立马怒气冲冲地说：“你敢踢试试。”
平常黑蛋一笑，露出牙齿，憨厚搞笑。
可不笑的时候，绷着脸怪吓人。
卫大宝咽了咽口水，觉得自己怎么能被他吓倒，要知道黑蛋刚进大院可一直被自己欺负。
虽然这两年黑蛋不知道从哪里学会揍人。
老凶了。
他们也不敢欺负黑蛋。
但是卫大宝为了找回面子，放下狠话说：“你别嚣张，我告诉你，你们不给我家赔罪，等着出事吧！”
“我家才不会出事，倒是你家要赔我窗户钱。”黑蛋伸出黑溜溜的手要钱。
卫大宝不给，黑蛋往前一走。
几人想起黑蛋前几天揍自己的画面，一哄而散地跑回自己家。
黑蛋冷哼一声，将报纸糊完，抄起板凳回到家。
宋之景已经将碗筷洗好，解下围裙，来到里屋。
黑蛋将板凳放在下，一溜烟地跑到他的面前说：“爸，刚才卫大宝说我们家要出事。”
“放心，咱们家不会出事，爸先出去一趟，你在家等着，至于玻璃，等过几天我会找玻璃厂的朋友帮咱们家安上去。”宋之景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，余光落在用报纸糊的窗户。
“嗯。”
黑蛋重重点头。
宋之景从柜子里拿出几样东西，放在篮子里用布盖着，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院。
黑蛋听话地把门关上。
天还没有彻底黑，宋之景骑着自行车先去一趟高主任的家里。
高主任家里正在做饭，几个小孩在厨房打下手。
“高主任。”宋之景走进去朝高主任打招呼。
“你小子，怎么今天来了。”
“这不是来探望高主任。”之景露出笑容，反手放下一罐奶粉。
高主任眼睛直直，对他笑得愈发亲切。
宋之景坐在沙发跟他聊起家常，顺道说起陶寡妇要举报的事情。
高主任笑着拍他膝盖说：“你放心，咱们学校哪个不知道你为人。”
“况且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人出身，就断然定下定论。”
宋之景温和一笑：“还是多谢高主任明是非。”
寒暄过后，宋之景便离开了。
高主任的媳妇从厨房出来，见到奶粉眼前一亮。
“刚好你妹妹生完孩子正缺奶粉，我都没地方买，这宋同志真有门道。”
“我瞧着他可不是普通人，本事大得很，咱们可以多跟他交往。”
“去年我怀着老四，在街上摔倒，没人敢扶我，还是他在路上将我送到医院，这恩情我们到现在都没还，你现在收他奶粉，还说跟他多来往，势利眼。”
“嘿，你这女人，你做人不能只看表面，我其实也帮过小宋一些忙。”高主任不服妻子的说话，忍不住争论起来。
路上，宋之景骑着自行车又去了一趟钢铁厂的家属楼。
他去的是钢铁厂的马干事家。
“宋同志，你今天怎么有空来。”马干事见他提着东西来，也没看，赶紧将人迎进屋。
“我碰巧路过来见见马干事。”
你之前托我要的东西，我也一并带来。”宋之景浅笑，将东西放下，客气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凉茶。
马干事笑容越发真切：“你跟我客气什么，莫主任可是跟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。”
宋之景淡笑，随后说起来意。
马干事听闻后，怒说：“他们这群人无法无天，宋同志，你放心我明天会去革委会那边找华副主任说说。”
“麻烦马干事了。”
马干事跟新上任的童主任是亲戚。
他出面那群人不敢对宋之景动手。
宋之景把事情办好后，便跟他道别。
马干事送他离开后，掀开篮子的盖布，里头赫然是几包大前门烟，下面还垫着一张票。
他拿起来一看，赫然是一张收音机的票。
马干事笑了笑，把这些好东西收起来。
天已经黑得差不多，宋之景从马干事家骑着自行车来到空荡荡的街道。
本来径直往前骑，他就能回到家属院。
但偏偏这时候，宋之景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往前佝偻走。
张秋宛？
此时，张秋宛身后有个鬼鬼祟祟的人，一直偷偷跟踪她。
宋之景收敛的笑意，握紧车把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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