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感情,要等到时过境迁,往事都被岁月蒙上厚厚的一层尘埃,才能发觉,
当时的自己是如何的泥足深陷。……001十五岁的时候,
鹿白最爱去是小食街街尾的红房子,那里原先是一间花店,门口常常插满大捧的雏菊,
后来陈江唤的妈妈租下那儿开了间理发店,开业的时候,放了两挂一万响的鞭炮,
鞭炮燃烧的氤氲令整个小食街都显得喜气洋洋,原先摆在花店门口的假花篮也还摆在那,
陈江唤就站在花篮边上,把手里开业促销的小传单发给经过的人,
鹿白咬着小笼包经过时也被陈江唤塞了一张。鹿白猛一抬头,额头差点儿撞到他胸前,
陈江唤后退一步,又抽出一张传单压在她襟口上,“嘿,油要滴到衣服上了。
”他就那么笑着,口吻疏疏浅浅的,鹿白的脸“唰”一下就红了,
一只手压在襟前那张传单上,另一只手拎着还没吃完的小笼包,连句谢谢也没说,
就顺着侧面的小巷一溜烟跑远了。后来鹿白常常去陈江唤妈妈开的那间理发店里剪头发,
她及肩的中发慢慢变成了丸子头又变成了学生头,最后成了只到耳朵上面一点儿的青年头,
可是她一次也没在那里遇见陈江唤了,挨在耳朵边上的头发长长又翘了起来,
她站在镜子前面照了五分钟,下定决心再去一次。那天下午理发店里人格外多,
鹿白的头发才洗到一半,忙得分不了身的陈江唤妈妈就把她搁在躺椅上了,“等一分钟,
我马上来。”鹿白躺得脖子发酸,眼看着店里的人越来越多,
她索性起身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晒起太阳,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沾上泡沫,
她被抓起来的头发映在窗子上,像卡通片里的搞笑人物。她坐了一会儿,
隐约听到巷口传来争执声,别过脸,就见陈江唤伸手将一个女生拽进小巷里,
女生一双眼睛瞪着他,脚踹在陈江唤的膝盖上,鹿白猛地站起身,从店里走出去,
那个女生的拳头正落在陈江唤胸前,她好像哭了,又骂了很多难听的话,
鹿白看到陈江唤撞到绿色垃圾桶上,粗糙的铁皮边缘把他小臂划出一道口子来,
他一下手也没还。“你、你干嘛打人?”鹿白伸手想拽开那女生,被她反手一下差点儿推倒,
鹿白这才不管不顾地抱住她胳膊,“你、你、你有话不能好好说?
”女生回身才看到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鹿白,眼神里还透着乳臭未干的鹿白,她觉得没意思,
瞪了一眼陈江唤,一脚踢在地上的空酒瓶上,转身走出了巷子,
鹿白还保持着和她对峙的姿势,没想到她会那样转身离开,陈江唤站直了,定睛望着鹿白,
抬手抹一下唇角的伤口时忽然“嗤”一声笑了。“你真逗!”他说。
鹿白那时才想起自己肩上挂着的毛巾,还有那满头被泡沫弄得几乎倒立的头发,她窘迫极了,
真想逃跑,但陈江唤已经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,“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净。”店里人还是很多,
陈江唤带鹿白进去,她一直低着头,抿着嘴,一声不吭,陈江唤把她的头发冲洗干净了,
又带她坐在空置的一张椅子上,“头发不用剪了,把头帘修修就好。
”他说着从小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子。“你会剪?”鹿白忍不住小声问。“会一点儿。
”陈江唤一笑,左脸颊就显出一个小小的梨涡,鹿白从来没见过,
哪个男孩子笑起来比陈江唤更加好看,虽然她觉得好看这两个字本不该用来形容一个男孩子。
那天,十九岁的陈江唤给十五岁的鹿白剪了一个锯齿形状的刘海,露出她一截细细的眉毛,
走在街上,她总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刘海。……002鹿白人生中第一份情人节礼物,
是一张装在蓝色信封里的电影票,她在桌斗里发现它,抽出来就看到信封外面画着的笑脸,
没有署名的信里只写着短短一句话:六点钟不见不散,我会穿一件蓝色的衬衫。
她想把电影票还回去,都不知道该还给谁,只有在放学后穿过两条街去电影院外面,
那天人格外多,她站在电影院外面的台阶上,手里捏着那个蓝色的信封,天渐渐有点儿黑了,
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抱着两个大桶爆米花朝她跑过去,他身上穿着的就是蓝色的衬衫,
鹿白认出他,是课间操时一起监察的学长。“对不起,我迟到了。”“那个,
我……”“检票都快结束了,快进去吧。”“其实……”鹿白拒绝的话噎在喉口,
已经被牵着小臂走进电影院里,她捏着信封的掌心都有点儿濡湿了,
感觉好像再不说出口就来不及了,“其实我是来把电影票还过来的……”“这样啊。
”学长神情有些黯然,“不过既然都来了,还是一起看场电影吧。”鹿白没法再拒绝,
跟着学长走进放映厅,大厅灯光刚刚熄灭,屏幕闪烁衬在一张张情侣的脸上,
鹿白觉得有点儿尴尬,学长带着她穿过一排排座位时,忽然身边的一个人站起来拖住她的手,
“嘿,不是说了不要来这里找我吗?”“埃?”她偏过头去,正看到陈江唤,
他一双亮亮的眼睛,在屏幕的映衬下竟有些流光溢彩。“我说过马上就和她分手了,
你不信我?”“和谁?”鹿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,坐在陈江唤身边的女生已经站起身来,
原本发红的眼眶愈发红了,“就是她?”她指着鹿白对陈江唤说,
“你就是跟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在一起了?”陈江唤眉心蹙着,捏捏鹿白的小臂,“就是她。
”学长也有些发怔,半晌才开口,“拒绝我是因为他吧?”鹿白觉得脑袋懵懵的,
像置身于电影中,陈江唤站起身几乎是半抱住她,将她和学长从中隔开,
“不然我座位让给你,你们一起看电影吧。”他指指站在自己身侧半是抽泣着的女生说。
他真是个**。彻头彻尾的**。和陈江唤一起从电影院出去时,
鹿白才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他要同那女生分手,被哭哭啼啼的女生追问理由时,
随口称自己又交了新的女朋友,而刚好出现的鹿白就被他拖过去出演了这个临时角色,
鹿白有点儿庆幸,这次同他分手的女生没有上一个那样暴力,
否则她的脸上说不定就要挂彩了。“你的脸怎么冻这么红?很冷吗?”站在电影院外面,
陈江唤偏过头打量着鹿白,然后把自己的白色围巾解下来在她脸上缠了两圈,“埃,下雪了。
”羽毛般的雪花落在鹿白的大衣上,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,
她的半张脸都几乎被陈江唤的围巾裹着,低头就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,是陈江唤的味道。
“谢谢你帮我,请你吃关东煮吧?”陈江唤走下台阶,若无其事地对鹿白说。
流动的关东煮摊贩前,搭着两张小小的桌子,塑料棚挡住一部分雪,
陈江唤让她坐在靠里的位置,自己挨在她身侧替她挡着风,他好像特别会照顾女生,
可是伤起人心来却也从不犹豫。“你不该那样让别人伤心的。”鹿白咬着章鱼丸忽然开口说。
“分手本来就不是一件开心事儿啊。”“你交过很多女朋友吗?”“唔,很多。
”“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你特别爱的人呢?你还会那样让她伤心吗?
”“我想我会逃跑吧。”陈江唤呼出一口白气,把桌角的麻酱拿过来撒上一点儿,
“不然我这样的**一定会伤害她的。”……003偌大的广场上,
社团活动的义卖桌子只占了一个小小角落,和那些参加创意集市的手工达人摊位并排挨着,
鹿白手里摆弄着还没弄完的串珠发卡,听着高她一个年级的蒋美微红着脸提到自己的男朋友。
“是去年夏天被特招走的,直接就进了S大的美术院,
画油画的那样可不简单呢……”鹿白听着,只是微笑。“等下他来找我,
我想能不能拜托……”“行,我一个人也做得来的。”“你真好!
”蒋美跳起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,鹿白猛地被她搂住脖子,串珠的针差点儿扎在手指上,
她“哎呦”一声,等蒋美羞怯地松开手,就看到已经走到摊位前的陈江唤,他似乎瘦了点儿,
绛绿色的风衣穿在身上,像株迎风而立的树,鹿白的针这次是真的扎到了指尖上,
蒋美走过去挨在陈江唤身边,“那……鹿白我先走啦。”“好。”鹿白说,
她故意没跟陈江唤打招呼,陈江唤也像是没认出她,被蒋美挽着手臂转身走了。
针扎到的指尖这时才痛起来,小小血珠渗出来,花苞一般,鹿白将手指含在嘴里,
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江唤时,他站在假花篮前,挺拔的个子,逆着光的一张脸棱角分明。
她十五岁的心,刹那间像被搅乱的湖水,可也只有那一瞬,过后了她渐渐明白,
像他那样的男生,不是她沾染得起的,他们之间,就如同隔了一个银河系那般遥不可及。
整个上午鹿白只卖出去两个串珠发卡,午饭时候,来创意集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,
因为没有人帮她照看摊位,她只有饿着肚子守在那,陈江唤拎着饭盒出现时,
她正笨拙地向一个女孩儿推销发卡。“这款很好用的,你要是喜欢金色,
我还可以再给你加点儿亮片……”“像你这样的女生戴这种发卡最好看了。”陈江唤凑过来,
同那女生挨得格外近,侧过脸来的女生瞥见他,脸颊微微发红,马上就买走了那款发卡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“这么丑的东西很难卖出去吧?”陈江唤把手里的饭盒搁下来,
抽过鹿白身边的椅子不客气地坐到旁边。“不是约会去了?”“游乐场人太多,
我觉得没意思。”他语气毫不在意,“你可真呆,明明是两个人的活,
随便答应别人帮什么忙?”“要你管。”鹿白夺走他手里拿着的发卡,
又手忙脚乱地找起串针,可她肚子却不争气地“咕噜”一响,她一张脸蓦地红了,
陈江唤忍不住笑起来。“快吃吧。”他把饭盒打开摆在她面前,“我在入口买的鸡肉饭,
很多人排队,看上去味道不错。”他温柔起来声音糯糯的,像掺了蜜,后来,
鹿白再也没听到过那样好听的声音。鹿白默不作声地吃着鸡肉饭时,陈江唤就坐在她旁边,
把散落在桌子上串珠拾起来,重新搭配组合颜色,他纤长的手指在发卡上摆弄几个来回,
被重新改过的颜色看起来靓丽极了,“这才像样啊。”他自言自语,
又把桌子上做好的几个发卡拿过来依次改好,他专注的神情令鹿白有些失神,
回过神就看到陈江唤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。“喂,我说,你没审美观吧?”“乱讲!
”“挡住额头了。”陈江唤忽然说,倾身到她跟前,一只手撩起她额前的长发。
一群热热闹闹的中学生从他们的摊位前停住脚步,看到桌上摆着的发卡,
发出一声短促的欢呼。“这个怎么卖的?”“我也喜欢这个。
”陈江唤回过身去煞有介事地兜售起那些发卡,可他脑海里,
分明还停留着微风拂过鹿白的额头时,她瞬间恍惚的神情,像头受惊的鹿。
他整颗心忽然莫名的一颤。……004陈江唤和蒋美的这段感情只持续了不到三个月,
夏天的第一场雨还没来得及下,活动室外面阴着天,蒋美站在讲台上,
给新入社的成员讲解活动细则时,双臂撑在木桌上,忽然哭起来。台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,
鹿白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,脊背绷得笔直,风撞在没关严的玻璃窗上发出“喀拉”声,
蒋美哭了一会儿停下来,像是稳住了情绪,可还没开口,泪水就又涌出来,
她转身走出了活动室,鹿白追出去,把手里捏着的纸巾塞到她手里,蒋美双肩抖个不停,
整个人蹲在回廊里。“鹿白……如果我肯为他死,他会不会……”“别说傻话。
”鹿白咬咬下唇,“为那样人……不值得。”第二天,蒋美没有去学校,
接着社团的周会她也没有到场,鹿白才知道,蒋美住院了,同学们私下里议论纷纷,
谁都知道她是割了腕的,社团组织去医院探望她,鹿白也去了,倚在病房里靠门的位置,
远远望着蒋美苍白的脸,她手腕上缠着一圈绷带,人显得格外憔悴。“我以为他会来看看我。
”大家都离开时,她对鹿白说。“也许他还不知道。”那天下午,鹿白第一次去找陈江唤,
她知道他家就住在理发店上面的单元里,在楼下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上去,
叩响门铃有些局促的站在那儿,是陈江唤来开的门,他趿着拖鞋,一只手上还拿着画笔,
看到鹿白,他微微眯着眼睛有些意外的样子。“蒋美……她住院了,你知道吗?
”陈江唤摇摇头。“都是因为你,因为你她才割腕的。”鹿白鼓着腮帮,对峙般望着他。
“可我没叫她这么做。”“你应该去看看她,她想见你。”“我现在没空。
”他摆摆手里的画笔,没干的颜料凝结成小小的彩珠悬挂在笔端,屋里传来有些慵懒的声音,
是个旖旎的女声,“好了吗江唤?这个姿势我快摆腻了。”“马上就好。”他回头叮嘱一声,
眼睛望着鹿白眨了眨,“你看,我还有画没有完成。”“可是她差一点儿就死了。
”“她不会死的。”陈江唤笑了,一只手落在鹿白绒绒的短发上,“她要是真想死,
办法多着呢,她只是想吓唬我……”“陈江唤你**!
”鹿白记不起自己的手臂是怎么扬起来,又是怎么落下去的,待她回过神时,
陈江唤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清晰的一道,他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,滚出一段短短的青色,
屋里的人听到声响走了出来,是个披着长发的女生,她裹着一张薄毯,露出好看的锁骨,
鹿白看得出,她里面什么也没穿。她眨眨眼睛,有点儿好笑的看着鹿白,又看看陈江唤,
“啧,你挨打了?”陈江唤抬起一只手揉揉吃痛的右脸,神色里并不在意,
他稍稍偏过头对那女生说,“你先进去一下?”“你从前的小女朋友?
”“我才不会做这种人的女朋友!”鹿白涨红了脸,噙在眼眶的泪水摇摇欲坠,
她恨恨望一眼陈江唤,一折身跑下楼去,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过道里震出低微的回音,
远处忽然响起一声闷雷,鹿白刚跑到楼口,雨水已经扑头盖脸的砸了下来。
陈江唤拾起地上的画笔走回房间时,雨水从敞开的窗户外飞进来,落在他画了一半的人像上,
水彩氤氲开,好像鹿白眼里的泪水,他站在画前微微一怔。“被讨厌了吧?
”裹着毯子的女生团坐在小沙发上,眉眼弯着,带着戏谑的神情,“你喜欢那小女孩儿?
”陈江唤没应声,伸手将那张画了一半的人像扯下来,重又在画板前坐了下来,
“还是刚才的姿势,今天画完了吧。”……005期末考开始前一周,蒋美回到学校上课了,
最后一次社团活动她也参加了,总结时她还上台讲了话,鹿白瞥见她腕上那道疤,
在手链的掩映下若隐若现,不知谁接了句逗笑的话,蒋美在台上咧开嘴,
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。活动结束时,蒋美快走几步挨着鹿白。“你……还好么?
”鹿白垂着眼睑轻声问。“我以前真傻……”蒋美看着脚下的台阶,唇角牵着笑,
“我早知道他是那种人,可我还想,
自己对他来说也许跟别的女生不一样……”从后面跟上来的男生拍了下蒋美的肩,
她停下脚步,回头望一眼,对鹿白摆了摆手,“呐,先不和你说了。”鹿白应一声,
小跑着下了楼,听到上面传来说笑的声音,是刚才在会上逗蒋美笑的那个男生,
鹿白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,她说不清自己对蒋美那份莫名的内疚,
好像对不起她的人不是陈江唤,而是她鹿白,她替他感到羞耻、亏欠,想想自己又觉得好笑,
她凭什么?鹿白好久没见到陈江唤,也没去他妈妈的理发店剪头发,刘海一直遮住了眼睛,
去学校领成绩那天,她走到小食街街口,一只手拨开刘海,下定决心要去剪头发,
可是她根本没走到街尾那幢红房子,围观的人从红房子外面一直挤到隔壁的水果店前,
有人手里还拿着刚买的鱿鱼串,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场好戏。鹿白被人群隔开,
看不到发生了什么,只能听到尖利的叫骂声,她跑到水果店台阶上,踩在外面摆着的木台,
踮脚张望,陈江唤的妈妈正被一个女人扯住头发,拖到理发店门外的台阶上,
理发店里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砸得七零八落,落地窗碎了一地。“你干什么呢?
那里不能站!”水果店里的人看到鹿白,伸手想将她扯下来,她挣脱手臂时,身子前倾,
直接从前面的人身上跌了过去,就落在红房子前碎了一地的玻璃碴上,手掌一凉,
瞬间感觉到濡湿,扯住陈江唤妈妈的女人被突然出现的鹿白吓了一跳,叫骂声陡地停住了。
鹿白慢慢站起身来,膝盖有些发软,但她竭力挺直了脊背。“看热闹上一边去!
”瞪着她的女人回过神,流露出不耐的神情。“是你们该去一边吧。”她不知哪儿来的勇气,
上去扯开那女人攥住陈江唤妈妈的手,她掌心里还黏着的玻璃碴令那女人吃了痛。
“我报警了。”鹿白摊开手机,眼睛不眨地撒谎道,“警察马上就到,有什么事儿去那儿说。
”那女人占尽上风,看围观的人也有些阑珊,她狠狠瞪鹿白一眼,带着帮忙的两个男人走了。
“谢谢。”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,陈江唤的妈妈显得有些抱歉,她接了水,
沾着毛巾小心翼翼给鹿白擦拭伤口,鹿白“嘶”一声,从她手里接过毛巾,“没关系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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