糟糕透顶了!
我被少年牵着玩命跑在闹街乱巷,心里叫苦连天,只恨自己为什么半个时辰前要多管闲事。
半个时辰前,一切都风平浪静。
乔柘不知用什么方法帮我从官府提早拿到良籍,还为我租了船,嘱咐我路上小心,日后无论向谁都不要说起见过他和那个少年。
我虽不解,却也知是个人都有难处,收了善意就别得寸进尺。故乖乖听话,保证守口如瓶。
下一刻,乔柘收到一封飞鸽传书,事态似乎很紧急,他接了信当即出门。
我到了码头,因清晨的民船要待水门外的官船先进才能走,我便在附近的馄饨摊等。
一碗馄饨还没吹凉入口,只见官船上阴森森的东厂旗帜笼罩而来,一行狼腰猿背的锦衣卫挎刀上岸,河风扑着浑身血腥气,望之胆寒。
几人立在摊口要了馄饨吃,为首的锦衣卫催促,另一个年纪轻些的面带疲色,懒懒道:「这几日爷们砍人砍得手都酸了,牛头马面索命也得歇歇吧。」
为首的汉子瞥他一眼,「嫌累,自己掉脑袋就松快了。咱们从紫云山查到南京,就剩这一个便算交差了。」
年轻人却有些为难,「别的也就算了,和尚也砍?老大要不这差事给西厂,反正他们日日闲得抠脚,否则以后我求佛祖修来世都没脸。」
「少废话,」汉子抢了他的碗,「你我手上的血念八辈子经都洗不清,名儿早被阎王勾住了。赶紧的,你去拿人,我回镇抚司找指挥使归案,麻溜干完,晚上哥请你喝春风楼的酒,比这馄饨汤带劲儿。」
年轻人长叹,无精打采拖了桌边长刀。
「成。」
只是当汉子带着人往镇抚司去了时,年轻人又靠回摊桌,拿回碗,看样子是打算吃完再动身。
我在后边角落听得心惊肉跳,魂儿还没回来,脚先不由自主动了。
紫云山的和尚。
不正是乔柘吗?
这些日子我出了裴府,在城里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。锦衣卫缇骑四出,遍寻皇孙,但凡十三四岁,有点可疑迹象的都会被盯上。宁杀一千,不放一人。
联想到乔柘他们平日讳莫如深的样子,我冷汗都出来了。
其实我很怕,很想当作没听见。
但怀里的银锭和良心一样沉甸甸,叫我想视若无睹都没办法。
要命啊。
我悄然离开码头,奔着夫子庙后头去,跑得满头大汗,还没到家门口,斜巷口正撞上那位名唤阿潜的少年。
「怎么又跑回来了?」他纳闷。
我上气不接下气,哑声道:「快走,有、有人要杀你……」
他面色一变,把我拖进巷子,听我才说两句原委,手指猛然用力,握得我生疼。
「中计了!」
我茫然啊了一声。
头顶一声轻笑。
墙上,那年轻的锦衣卫吊儿郎当蹲着,咧嘴,白森森的牙。
「找到了。」
我寒毛直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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